原标题：面对寨卡病毒：性别与权利视角不可或缺
图为一月二十七日，一对夫妇在巴西萨尔瓦多照料他们两个月大患有小头症的儿子。
编者按
北京市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5月15日通报，北京市报告1例输入性寨卡病毒病病例。这是北京市报告的首例输入性寨卡病毒病病例。本文作者以寨卡病毒在非洲、美洲传播等为例，强调全球在应对诸如寨卡病毒所带来的多重危机和挑战时，社会性别的视角，妇女的权利和健康议题，是不可或缺的。
前段时间去巴西开会，在办理住宿时，前台接待员递上了一瓶喷雾剂似的东西，贴心地嘱咐大家：巴西现在正流行寨卡病毒，所以出门一定要穿长袖衣服，随赠一瓶防蚊喷雾，出门前要把裸露的皮肤都喷一遍。大家一看这阵势，感觉仿佛来到了危险的疫区，心里不免忐忑。赶紧上网去查，这引起大家恐慌的寨卡病毒到底是啥？
在世界卫生组织的网站上有对寨卡病毒的详细介绍——它是通过伊蚊传播，感染寨卡病毒的病人往往会出现轻微发热、皮疹、结膜炎、肌肉和关节痛、全身乏力以及头痛，这些症状通常持续2～7天。目前尚没有特效治疗办法或者疫苗，最佳预防方式就是采取保护措施，避免蚊子叮咬。该病毒目前正在非洲、美洲、亚洲和太平洋一些地区流行。自2015年起，寨卡病毒疫情在中南美洲快速扩散到23个国家，其中巴西是最严重的地区之一，甚至出现超过四千多例新生儿小头症，该病被怀疑与寨卡病毒相关。小头症是一种罕见病，患病的新生儿头部比正常婴儿要小或在出生后头部停止发育。患小头症的婴儿今后可能会发生抽搐，并会遇到生理和学习障碍。而且目前还没有治疗小头症的方法。成人感染寨卡病毒也有可能影响其神经系统和自身免疫系统。对一个即将举办奥运会的国家来说，寨卡病毒的流行真可谓忙里添乱。
其实由蚊子叮咬而传播的疾病还有很多，包括疟疾、登革热、黄热病、脑炎等等。跟这些病毒比起来，寨卡病毒引起的症状其实还是相对较轻的，多数感染者甚至没有症状。但是寨卡病毒除了可以在母婴间传播之外，也有可能经过性行为传播。世界卫生组织表示，关于这一点还需要更多的研究来证实。
正因为寨卡病毒的传播方式和对新生儿健康的影响，人们自然会关注寨卡病毒和生育健康之间的联系。在2016年1月，美国疾病控制与预防中心发布了受影响的国家名单，建议孕妇考虑推迟到这些国家旅行。其他国家的政府或健康部门很快发出类似的旅行警告，而哥伦比亚、多米尼加共和国、厄瓜多尔、萨尔瓦多、牙买加建议女性推迟怀孕。
人们也许要问：既然人们已经知道了寨卡病毒对新生儿健康可能带来的威胁，也采取了一些应对措施，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新生儿小头症病例出现呢？这是因为在许多寨卡病毒肆虐的国家和地区，缺乏必要的生育健康服务。比如，很多怀孕的妇女可能并不知道自己感染了寨卡病毒，因为一些感染病毒的人可能没有明显的症状。在一些国家，特别是在一些保守宗教势力强大的地方，并没有全面的生殖健康服务，无法获得避孕药具和安全合法的流产服务。
萨尔瓦多、哥伦比亚和厄瓜多尔的政府已经建议，女性在2018年以前最好不要怀孕。当然这一建议不过是辅助性的措施。但是这种建议是否真正能够减少寨卡病毒对于孕妇和新生儿的危害，遭到了世界卫生组织和妇女组织的质疑。因为，如果妇女得不到避孕药具和计划生育服务，如果妇女根本无法掌握自己的生育自主权，那么她们又如何能够避免怀孕呢？2014年美国的Guttmacher研究所的一项研究发现，在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区，有56%的妊娠是意外怀孕，并且意外怀孕时常是性暴力的结果。如果妇女无法避免怀孕，又无法获得安全合法的人工流产服务，那么就有可能被迫进行不安全的堕胎，可能带来并发症甚至造成死亡的严重后果。在一些把人工流产定为非法的国家，比如萨尔瓦多，妇女甚至可能因堕胎而入狱。
从某一方面来说，寨卡病毒的肆虐考验着各国政府，如何在应对公共卫生危机的时候纳入社会性别的视角，把妇女的性与生育健康和权利作为公共政策的核心议题来考虑。拉丁美洲的一些妇女组织指出——正是由于近年来一些国家不断侵蚀妇女的生育健康权利，才导致了寨卡病毒带来的危害在本地区不断加剧。例如，国家减少对计划生育项目的财政支持，没有为青少年提供全面综合的性教育，导致非意愿的怀孕增加；公共医疗体系的缺失和医疗服务的私有化，使得贫困妇女很难获得产前检查这样的基本医疗服务；更不要说一些国家在右翼宗教组织的压力下，加强对妇女获得人工流产服务的限制，严重束缚着应对寨卡病毒的努力。
因此，公共卫生专家和关注妇女生育健康的组织都认为——为了遏制寨卡病毒对孕妇和新生儿的危害，采取以权利为基础的方法必不可少。它包括：为男性和女性提供全方位的避孕措施，实现避免怀孕和预防疾病传播双管齐下；提供全面的孕产妇保健服务，包括产前检查以便早期发现并提供安全的堕胎服务、安全分娩和新生儿护理；呼吁政府改革对避孕和人工流产的政策和法律，使妇女可以获得所需要的服务，等等。对于受到寨卡病毒影响的社区和家庭，应该给予更多支持和关照，比如为这些家庭提供照料和看护服务，减少对于患儿及其家庭的歧视。对于这些小头症患儿和他们的家庭来说，时常要面对的不仅是病痛的折磨、经济的重负，还有社会的歧视和排斥。
寨卡病毒的流行，也在提醒人们关注气候变化对健康带来的影响。由于气候变化带来气温上升、降水增多，导致蚊虫滋生，以蚊子为媒介的传播疾病的流行，比如近年来登革热的发病率在菲律宾、印度尼西亚等地都比以往同期有所上升。寨卡病毒的流行又为此提供了一个新的例证。
一只小小的伊蚊，不觉间搅动了一场关于妇女生育健康和身体主权的重要争论。它也对人们应对气候变化、保证人类健康和寻求可持续发展道路提出了新的挑战和难题。也可以说，全球在应对诸如寨卡病毒所带来的多重危机和挑战时，社会性别的视角，妇女的权利和健康议题，是不可或缺的。
（作者为性别问题研究专家） | 
